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──你能不能承受這恍惚的年代，玻璃杯的愛情和灰姑娘的保險套，像是打翻的茶杯，茶香四溢時，茶也流失水的感情；童話只醉不美，想像被謀殺，我也僅是個旁觀者，任背德者持刀闖入。──
雨一直下，濛濛的下了幾百毫釐，斷斷續續近一個季節的時間。看著路上的雨傘開開合合，積水忽高忽低，涼鞋走走停停，車輛交頭接耳，一年會不會就這麼多了個季節，不是春也不是夏，沒有飄雪也不蕭瑟。太陽一直嘆氣，嘆了連底下的陰影跟著憂傷，進進出出的空氣，也無精打采，時間竟含糊的帶過。感覺季節像冰塊溶化，日子是灰塵的累積，難以解釋其中的奧妙哲理。
忽然有一種小孩子的依賴，依賴自己的房間，假期，畫畫，文字，音樂。然後是想到籃球鬥牛時的挑戰興奮，游泳比賽前平靜的緊張。依賴，依賴自己，依賴自己只是想依賴自己。像在肚中的寶寶，要準備好所需的營養，世界要來了，寶寶乖，肚中很安全，要準備依賴別人了。
慢慢體會到朋友走的走，來的來，只有製造日期，沒有保存期限。走的走來的來，只是我像陀螺，而你們是天空帶走的風箏。像是文章寫到一半，素描還在繼續，音樂，一首換一首。忘了，今天天氣，就像是今天早上的秋風，有泥土、樹、葉、花，還有肥料的味道。
後來才發現生活的對白愈來愈少。
該說什麼，沉默的話只有我懂，而開口就是向人微笑。生活的獨白該給自己聽，但這心情也會像一首詩在陽光下曬著發黃，或許化為泥土或灰塵，或許就這麼被拾起且流浪的傳頌著。
房間剛打掃過，地板用我的手、抹布和水一起走過。該乾淨的就舒服了，而我沒注意到的，就當作是平靜的地方好了。不記得掃起多少根我的落髮，很多東西的位置又換了地方擺，丟了很多以前留下的或是撿到的小東西，散亂的未整理的，有只是堆成一疊放在角落的書桌下。整理了書櫃和衣櫃，幾本書多了灰塵，幾件衣服過了季，櫃子抽屜裡的雁子啼了幾聲，提醒出外人熟悉的味道。
還有熟悉的感覺，像是妳說貼郵票是很浪漫的，但是一封信能說什麼，說成散文還是詩，而不過是未完的作品等著繼續。有主題的沒主題的，說心情寫生活的，談害怕面對害怕，談孤獨的快樂，講傷口被掀起的痛，寫挫折像是聆聽爵士樂；當然還提到感情，說感情像是雨停後屋簷滴落的水滴那般美麗。而我不過是自我呢喃，小聲說著和平裡的百合花早謝了，情人的眼淚細細唱，在深夜裡輕輕抽菸。
有時會跟童話一起醉，只是夢醒我會慌張的哭，那依賴我的哭聲，會被自己嚇著。所以我像個打翻的水瓶裡四散不定方向的水，流到天秤那端失衡，或許只是一時搖擺，但妳也會輕輕托著晃動的秤子，為我承擔粗心的放縱。是不是點個眼藥水，就可以證明自己沒事會掉淚，比漏水的房子更富感情，喝杯淡酒，其實我比童話還醉，點根菸，我彷彿看到迷濛的未來，攤在深夜的陽台上，我成了有夜晚顏色的貓。也許有一天妳會發現，天真的不是我，是這世界。我只是自私的依賴自己，我還是消費、覓食、睡眠，做國民應盡的義務。
土地該是收割的季節，怎知雨水不停的落，那土壤也就不得不肥沃。想，風大雨大的，如果我拋出一顆種子，最後會被吹落到哪裡？吹落到土地那端的時候，會不會已是下個秋了。深夜裡的音樂，鋼琴聲緩緩，閉上眼睛，腦海中有什麼東西，以為是我的未來，閃過之後卻尋不著。夏天走了留了秋的錯愕，稻穗現在是黃了還是只留秋草隨風飄。晃動的時間，幾根棉絲傳著枕邊故事。雨在夜裡不曾停過，不曾停留過的我的步伐，像是雨打入水中，水增加時我會徬徨的呼吸，這是很普通的掙扎，所以我只是對著岸邊微笑，因為要證明我能對掙扎應付自如，就像是雨打在年輕的肌膚上的輕易滑落。在屋頂上的滴答聲是順著音樂，但是也可以說是音樂順著雨的滴答，我總是在雨一直下的時候，聽著這兩種旋律入睡。
不過常常會忘了物歸原位，心思就會不小心放在不同的地方，所以有時會在太空中遇見自己，在形體外的氣裡冥想，想著幸福和痛苦，想著存在和佔有，如同想著早餐、中餐、晚餐吃什麼。常常像螞蟻的走在某一列路上某一面牆上，路上是坑坑洞洞的，斑落的壁面滲出水來，這道上的顛簸，連老虎壁虎都走的艱辛。該走的要走，如果螞蟻要渡過冬天，對蟋蟀的放縱遊戲季節就不要羨慕，不過走在這歷史的巔峰，我還在懷疑的找尋什麼值得我去努力的，前不見古人，後不見來者，尼采的超人超出了人，走出的自我要去哪裡？所以我會說我想醉，因為這杯美麗色澤的酒已釀了千百年。
還能掬一把自己的倒影洗臉嗎？不是消瘦的臉，沾濕的也非青衫粗布。沒有風花雪月時，殘存下是生命中最深刻的平凡。亦如我們本是勞動的民族，我們習慣了謠言，對傳說感到自己的卑微，只在抽象的貨幣買賣中感到自信，我也不為此感到羞愧，正如有時會在虛無中，有時會隨虛無而存在。去把努力買賣空虛來！既然這社會稱資本主義豈可不消費，消費豈可不自豪一番。我天天從家中出門，面對的是沉重也是輕鬆，有小孩在騎腳踏車，有老人在走廊坐著獨自面對，年輕人在街上走著，一是以後要自豪的，一是曾經自豪的，一是不知為何而自豪的。在歷史的頂峰，好好的活著就能感到驕傲？
那薔薇，就像所有的薔薇，
只開了一個早晨
────巴爾扎克
２００１／八月／彰化／大葉大學／紅城文藝
２００７／七月／台灣 小刪修
